忠孝勇烈奇女传序

  尝闻天地无不泄之精华,古今无不传之妙蕴,帝王无不垂之经济,圣贤无不著之斯文,忠肝义胆,无不建之大勋猷,烈节英风,无不播之名誉。论其性,则性刚健。论其情,则情慨恻。论其心,则心慈和。论其志,则志果决。处焉,正身心,励诚明,为道义门树千百年仪型之标;出焉,本盛德,为大业,于身世间创亿万岁奇绝之功。可以为孝子,可以为忠臣,可以质天地,可以泣鬼神。上可与日月星辰同其光华;中可与雷雨风云同其振奋;下可与乃圣乃神乃武乃文同其拨乱而反治。斯人也,斯诣也,自古迄今,求之男子,固觉历历而难数;求之女子,盖诚寥寥而无几矣,而木兰则首屈一指者焉。

  夫木兰物一女子耳,其父祷木兰山则生。人传为木兰山灵所感,或亦有据。八岁参性学,十四替父征,任提调军马总管之职。北征突厥,十二载枕戈待旦,不敢遑处。卒至功成告退,封官不受,赐禄不受。圣天子赏功懋德,封为武昭将军而后止。后遂以虚衔招实祸,一时奸佞,得以颠倒是非,媒蘖其短,谓唐代宗社,必从武字致祸。此先诬伍登,后诬武昭,所由来也。虽三次陈表,而祸焰难熄,竟至自割肌肤,自剖心肝。烈乎苦哉,千古少有矣。

  兹不俱论,第就十二年中,无人知其为女身论之,此从小心中来也。小心者,仁也。就三次诏无从辱其一毫论之,此从大力中来也。大力者,勇也。而其中将兵将将,措置咸宜,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者,而智又处乎其间矣。智、仁、勇兼全,是即天地之正气也;是即古今之奇节也;是即帝王之措施,圣贤之学问也。人以肝献忠,彼以忠献肝。人以胆披义,彼以义披胆。烈节之奏,直驾乎凌烟阁功臣之上,而不为誉;英风之布,远播乎唐贞观边隅之外,而不为阔。忠臣孝子,反出于巾帼织机之手;文武圣神,亘古一人,竟来自闺范窈窕之身。天地间,造物莫测。刻以待豪杰,正厚以待豪杰也;虐以处名流,正宽以处名流也。不刻则不奇;不虐则不显。奇则绝,显则古。所以天下后世,垂之简编,列为篇章,妇人孺子,朝野上下,啧啧人口,代为椎心而泣血者,正为此也。

  然此犹浅言耳,就其书而深探之,而性命又寓焉。若者传为诗歌,皎月止水,未足形其光辉;若者著为论说,丧吾铁冠,无非欲绵薪传。再细推之,木兰者,姹女也。织机者,转法轮也。从征者,用武火也。战胜者,降六贼也。必十二年而成功者,益信一纪飞升也。及太宗见木兰之心,不啻一颗舍利,赤若丹砂,光似明珠,益信舍凡体,证金身也。

  晚观此书,能开发修人之志据。故起念刊刻,以广其传。尤虑独力难支,广为劝输,以成厥志。后之修者,果不泯灭于斯书,则幸矣。是为序。

  皇清宣统元年元旦吉日

                               河南陈州府扶沟县继贤刘芳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