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剧·张公艺九世同居
第一折老夫姓张名公艺，
寿张县人氏。
嫡亲的四口儿家属。
老夫所生三个孩儿，
大的张悦，
第二张王羽，
第三个张英。
大的个治家，
第二个习文，
第三个习武。
这三个孩儿，
家私里外，
都是俺这三个孩儿的。
自北齐至隋，
到今九世同居。
曾蒙两朝旌表门闾，
人呼为义门张氏。
老夫自来仗义疏财，
为乡里钦敬，
尊称曰长者相呼。
目今圣人治世，
上托着万万岁主人洪福，
下托着祖宗阴德，
似我这般人家，
天下罕有也。
父亲，
有甚么修身齐家的事，
训教您儿者。
【仙吕】【点绛唇】九世同居，
故家乔木，
传今古。
则俺这远近宗族，
端的是上下皆和睦。
【混江龙】尊卑有序，
俺一团和气霭门闾。
立身的有士农工贾，
传家的有礼乐诗书。
想着那累代功名天下有，
似俺家满门忠孝世间无。
为男的孝于父母，
做女的善侍公姑。
人力众数百家眷，
田宅广无限仓庾。
亲戚同高楼大厦，
朋友共肥马轻车。
乐天年幽居田野。
播芳声喧满江湖。
但存忠孝以齐家，
不求荣显学干录。
常能如此，
更待何如。
父亲，
想咱一家儿人家，
自祖宗以来，
九世同居，
富贵奢华，
皆因是祖宗阴德也。
您众孩儿不知，
我说与你听者。
【油葫芦】似俺般富贵荣华天付与，
俺端的心自足。
喜遇明君治世。
时遇着舜天尧日乐安居，
堪叹的是西山日迫桑榆暮。
喜的是高堂月旦芝兰聚，
自北齐千乘君，
大隋仁圣主，
省差徭免赋税加优恤，
见如今旋表耀门闾。
俺祖辈以来，
多受皇家褒奖也。
【天下乐】两度天书出帝都，
家也波声，
传父祖，
一家儿孝慈成化俗。
士民俱赞扬，
乡闾皆敬伏，
俺端的播清风一万古。
父亲，
今日是八月个五日月旦之日，
中堂上设祭祀之礼，
请父亲拈香。
着行钱抬过那香卓来者。
偌多的人，
偏要使我做着这个，
行钱好不气长也！
我抬过香卓来了。
老夫张公艺，
自祖宗以来，
九世同居，
上托着明君治世，
国泰民安，
俺一家儿虔诚告祝也。
【那吒令】银台烧绛烛，
祥烟散华屋。
沉檀炷宝护，
轻风飘翠缕。
金杯奠醁醑，
清香喷玉壶。
陈馔馐，
排樽俎，
排列在阶除。
【鹊踏枝】左右行列昭穆，
定亲疏，
追思这祖考音容，
洋洋乎在生规模。
再拜虔诚告祝，
保护一家儿上下无虞。
拜告已毕，
请父亲升堂，
以序长幼之礼。
今日月旦，
子孙中居长者，
各分班次。
张文玉近前，
所习何业？
您儿攻书哩。
读甚么书？
父亲，
您孩儿雪案萤窗朝夕勤劳，
攻习经史，
您孩儿无书不读。
托祖宗遗德，
父亲余荫，
学成满腹诗书。
您孩儿闻知大开学校，
招贤纳士，
您孩儿待要应举走一遭。
孩儿也，
圣人道：学则庶民之子为公卿，
不学则公卿之子为庶民也。
孩儿的便是也。
【寄生草】你做须做文章伯，
学则学君子儒，
可不道书中自有千钟粟。
你为人要比连城玉，
济时须作擎天柱。
孟子云：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善天下。
你达时腰金佩紫掌丝纶，
不达时沦黄数黑寻章句。
张武杰所习何业？
您孩儿学武艺哩。
吾闻诗礼传家，
此子弃文就武，
亦各言其志也。
曾读武经七书么？
您儿读来。
用兵贵乎随机应变，
勿学赵括，
胶柱鼓瑟，
不能成其事也。
父亲，
您孩儿学成满腹兵书战策，
如今圣主，
选用良才，
招纳四方杰士，
您孩儿文武兼济，
若到举场，
必然重用。
得了一官半职，
光显门闾，
可不好那！
【幺篇】你学济世安邦策，
按六韬三略书。
则要你识安危动变驱兵旅，
察虚实攻守安营戍，
分奇正左右依行伍，
但能够雄赳赳虎豹帐中居，
煞强如冷清清鹦鹉洲边住。
老夫年纪高大，
也无多神思。
孩儿每众多，
也有为官的，
也有守庄产的，
也有为商贾的，
齐向前来，
听我训诲也。
【六幺序】我这里频嘱付，
孩儿每自喑伏。
休得恣荒淫酒色欢娱，
为儒的早趁三余，
笃志诗书休得闲遥遥惰却身躯。
少年莫道儒冠误，
索将他经史熟读。
圣人言不贰过不迁怒，
修其天爵，
人爵从诸。
孩儿也。
你两个学的文武全才，
即今便上朝应举去，
则要你着志者。
您孩儿即今便行也。
【幺篇】想为官的要辨贤愚，
休要弄权术。
爱恤民庶，
教化风俗，
一片心常思报主。
想民瘼不易除，
为农的竭力耕锄，
休教他田野荒芜。
到头来勤苦是亨衢。
饱衣暖食供朝暮。
不勤时仓禀空虚，
礼义廉耻为先务。
毋忝尔祖，
以保身躯。
为官更有几件分付你也。
【赚煞尾】便好道养育受亲恩。
仁宦食天禄，
这的是父生汝君子食汝。
自古君亲两不殊，
不忠孝天理何如！
慎其独，
似十目视十手指严乎。
则要你上合天心下协民望，
天网恢恢本不疏。
你索温恭自虚，
制竹谨度，
行藏须鉴圣贤书。
第二折家业消乏命运乖，
父丧不举意悲哀。
读书万卷青灯下，
晓夜凄凄不放怀。
小生姓王，
名澄，
字伯清，
乃江右王原举之子。
小生年幼，
不想父亲亡化过了，
止有老母在堂。
家私穷薄，
停柩在家，
无钱埋殡。
父亲生前时，
说有张公艺，
此人平昔仗义疏财。
父亲在时，
与他有一面之交。
今日无计所奈，
待要投托此人去，
倘若有些小财物，
殡葬父亲，
可不是好。
不敢久停久住，
我须索走一遭去也。
忧心切切难驱，
遣谒托张公大丈夫。
老夫年过七旬，
不觉的老迈，
待将家私分付与孩儿每来，
心上有几件不了的事，
索分付孩儿每办下，
以尽平生之愿。
想人生光阴易老也呵。
【南吕】【一枝花】镜添白发新，
人对黄花瘦。
光阴驹过隙，
世事水浮沤。
寒暑相逐，
乌免搬昏昼。
昨日春今日秋，
过中年万事俱休，
空枉了堆金北斗。
【梁州】我不愿生前贵显，
但只愿身后名留。
此生多感皇天祐，
有干柴细米，
肥马轻裘，
千箱罗绮，
百味珍羞。
倚晴空高阁重楼，
卷飞云绿幕银鉤。
我我我有芝兰晚节森荣，
是是是对松菊终朝唱酬。
嗨嗨嗨叹桑榆暮景优游。
回头，
故友，
十年间阻干戈后，
寄音信细穷究，
半上青云半土丘，
题起来两泪交流。
乌兔如飞，
日月逝矣也。
【隔尾】逐朝春镜容颜瘦，
一枕黄粮梦境熟。
往事回头尽参透，
吾心已休，
甘心退守，
老却当年钓鳌手。
下次小的每，
与我唤将张悦来者。
父亲，
唤您儿有甚事训教？
孩儿也，
我年纪高大了，
一切家私，
都分付与你。
我心上有三件未了的事，
我说与你，
你办下，
尽我数年清乐，
岂不快哉！
父亲有那三件未了的事，
父亲，
头一件事怎生？
您儿不知，
父亲试说者。
头一件，
与我请个明师，
立一个义学，
但乡中人家孩儿，
尽他来读书，
酒食束脩，
我家自办。
左右两齐，
明窗净几，
盖一座书楼，
要整齐者。
知道了。
【牧羊关】有一等要读书的家私薄，
更无钱办束脩。
因此上有志难酬。
似这般净几明窗，
煞强如桑枢瓮牖。
这书楼修觑的小可也。
这书楼是一个未变化鱼龙窟，
是-个未发达的凤凰楼。
但能够礼乐从先进，
一强如您乡闾出下流。
父亲，
第二件是甚么？
你如今拨二顷田庄的钱粮，
与我别收下者。
另收下何用？
【幺篇】庄田与我亲标拨，
钱粮与我别项收，
恐有那一等受贫穷朋友干求。
倘有那连丧不举的人家，
久定难成的配偶。
丧不举呵，
怎的？
丧不举呵，
我与他斋僧道营坟墓，
婚不了呵，
如何？
女不嫁呵，
我与他办首饰置衾绸。
须教他嫁娶心无憾，
免得他居丧礼不周。
下次小的每门首看着，
有甚么人来？
理会的。
小生王伯清是也。
因父丧不举，
到此张公艺家，
借些小钱物，
埋殡父亲。
可早来到也。
兀那门公报复去，
道有王原举之子来见老员外。
理会的。
报的员外得知，
有王原举之子来见员外。
行钱，
当初王原举，
与老夫有一面之交，
请他过来。
理会的。
有请。
孩儿也。
你有甚么事，
来到此处也。
不瞒长者说，
我父亲曾与长者有一面之交。
我父不辛，
身亡三载，
停柩在堂，
无线殡葬。
止有老母在堂，
并无亲故。
想长者有疏财仗义之心，
全望长者可怜，
借些钱物，
以葬我父亲。
若蒙俯允，
此恩不忘也。
【红芍药】他从头至尾说因由，
和我也雨泪交流。
他道父亡三载久停留，
并无-个亲识追求。
则你那文齐来福未酬，
则要你显男儿得志之秋。
老夫一一记在心头，
我必有个主意相周。
这拾两银子，
与你埋殡父亲。
你埋殡了父亲，
你上朝求官应举去。
这拾两银子，
与你做盘缠，
这鞍马权与你代步。
孩儿，
你则着志者。
多谢了长者也。
路远不及吊问，
休怪也。
不敢不敢。
我倒好笑，
拿着细丝银子儿，
鞍马衣服，
白与了别人去了。
我整日家与他做买卖，
倒不与我，
真乃是夹脑风也。
【菩萨梁州】你与我疾便登舟，
休辞生受。
显文章魁首，
免你那倚门尊母忧愁。
蟾宫独步占鳌头，
门庭改换传家后。
此言语不虚谬，
不枉了灯窗学业修，
万古名留。
就如今辞了长者，
若王澄异日发达时，
此恩必当重报也。
王伯清去了也，
孩儿，
我与你说未了，
早有这等穷薄的来，
咱赍助他些盘缠，
岂非美事。
更有一件心上事，
你与我办者。
再有甚么事？
你与我盖造池亭园馆一所，
我要每日散心悦情。
世间万事，
总是一场春梦，
想我为人在世，
此心足矣。
您儿谨依尊命也。
【骂玉郎】声名不落他人后，
心已遂更何求。
人情世事皆虚谬，
想如今故友稀，
叹鬓边白发新，
喜榻上青毡旧。
父亲，
你平生所乐何事也？
【感皇恩】呀，
爱的是山水清幽，
喜的是菊松芳秀。
伴风月两闲人，
渺乾坤双醉眼，
乐诗酒一儒流。
闲散心青山故友，
暂忘机沧海盟鸥，
梦义皇，
谢尘世，
卧糟丘。
你老人家，
偌大年纪，
正好吃酒耍子儿哩。
【采茶歌】做一个醉乡侯，
老风流，
得优游处且优游。
对酒当歌开笑口，
一杯消尽古今愁。
分付你的言语，
你牢记着。
您孩儿理会的。
【煞尾】把我那西园池馆从新构，
北院山亭即便修。
留得闲身漫迤逗，
栽花种柳，
携琴载洒，
我和那松竹梅花做心友。
小官姓贼名皮。
表德字要钞。
奉圣人的命。
今春开放选场，
天下文武举子，
都来应举，
着小官做个知贡举官。
小官想来，
我这一头儿买卖，
可也。
张千开放举场，
看有甚么人来？
小子姓张，
家住在金魏陶姜。
则我是果珍李奈，
家住在菜重芥姜。
小子姓张，
是张狂，
兄弟是李奈。
俺二人学成文武，
故来应举。
可早来到也。
门里人报复去，
道有两位能文善武的秀才，
特来应举。
报的大人得知，
外面有两个秀才，
特来应举。
着他过来。
着过去。
兀那两个是甚么人？
是应举的秀才。
你来应举，
会吟诗么？
会吟诗，
会课赋，
丢了斧子拽的锯。
这壮士，
你来应举？
学生我来应举。
你会甚么武艺？
我十九般武艺都会。
只有十八般武艺，
偏你十九般，
那一般呢？
我会打筋斗。
这厮泼说。
且一壁有者。
兄弟，
咱弟兄两个，
自从辞别了父亲，
上朝取应，
可早来到举场中也。
俺过去见贡官去也。
哥哥，
俺见贡官去来。
门里人报复去，
道有两个秀才，
特来应举。
报的大人得知，
有两个秀才，
特来应举。
着他过来。
着过去。
兀那两个是甚么人？
俺是应举的秀才。
那个呢？
我来应武举。
您都一壁有者。
自小习学看九经，
一朝及第望身荣。
治民有法知条令，
报答吾皇水土恩。
小官王伯清是也，
江右寿张县人也。
自幼攻习文墨，
父丧家贫，
三载不举。
闻知张公艺长者恤孤念寡，
敬老怜贫，
出无倚之丧，
嫁孤寒之女。
小官出于无奈，
投于张公艺，
借些钱物，
埋殡我父亲。
不想此人与我埋葬之资，
又与银两衣服鞍马。
将父亲殡葬已毕，
小生上朝取应，
见了圣人，
日不移影，
应对百篇，
加小官为黄门侍郎之职。
今春大开举场，
选用文武英才，
着小官为考官总裁。
如今到场中考试文武，
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相公。
恕学生接迟也。
有秀才来到也不曾？
相公请坐，
有四秀才来应文武举。
你过来见相公。
秀才那里人氏？
小生江右寿张县人氏。
姓张名王羽，
是张公艺之子。
张公艺，
莫不是九世不分居的张公艺么？
然也。
是名家之子。
曾读那一经来？
小生非敢大言，
九经皆通。
你且一壁有者。
理会的。
某乃寿张县，
姓张名英。
乃张公艺第三个孩儿。
习那一家兵书战策？
某习黄公三略法，
吕望六韬书。
你且一壁有者。
这个秀才，
姓甚名谁？
小生姓张，
是张狂、你通那一经？
颇晓九经。
这个壮士姓甚名谁？
小生姓李，
是李奈。
你读那一家兵书战策？
黄公三略法。
这两个秀才，
倒做的官，
倒好耍子。
兀那知贡举官，
你看这秀才每的文卷。
都做下了不曾？
如做的完备了，
都收将来我看者。
你这秀才每的文卷，
都做完了不曾，
连忙趱着做将来，
大人要看哩。
文卷都做完备了。
既然做的完备，
将来我与大人看去。
你们凑下些人事儿送我。
大人，
文卷都有了也。
将来我看。
这张狂，
李奈，
经书不通，
怎么做的秀才！
赶出去。
这张王羽文如锦绣，
笔走龙蛇，
堪做头名状元。
这张英机谋广大，
策论熟滑，
堪做武举状元。
小官不敢久停久住，
回圣人的话，
走一遭去。
我也不曾要你银子，
你也不得官做。
我家去也。
一举首登龙虎榜，
十年身到凤凰池，
兄弟，
别人做了状元，
把咱赶出来。
咱一人唱两句儿，
回家去来罢。
【双调清江引】别人做了状元喜满腮，
咱两个如之奈？
他两个都为三品官，
齐向金阶拜。
咱两个躲在那背巷里悄悄的家去来。
第三折自从将家私付与孩儿每，
倒大来好清闲也。
【正宫】【端正好】人事尚炎凉，
世态轻忠信，
似这般不义富于我如浮云。
小人若得十年运，
早忘了贫时分。
【滚绣球】向人前敢自尊，
胡议论，
出言语无半星儿谦逊，
气昂昂傍若无人。
倚仗着千两金，
万两银，
见一等穷相识并不亻秋问，
若见他富豪人便和气若雷陈。
他亲的是朱楼翠阁风流子，
他敬的是白马红缨衫色新。
何足云云。
行钱门首看者。
看有甚么人来？
理会的。
雷霆驱号令，
星斗焕文章。
小官乃使命是也。
有一及第书生王伯清，
在圣人前保奏寿张县张公艺，
见今九世同居。
奉圣人的命，
差某问他有何齐家之道。
不敢久停久住，
须索走一遭。
说话中间，
可早来到也。
令人报复去，
道有天朝使命，
在于门首。
理会的。
报的员外得知，
有天朝使命，
在于门首。
呀、呀、呀，
我索接待去。
早知天使来到，
只合远接。
接待不着，
勿令见罪也。
【倘秀才】传圣旨火臣到门，
忙惊讶心中自忖，
有甚事传言达至尊，
抬香案，
引儿孙，
向前接引。
圣命至此，
张公艺你焚香接待也。
【脱布衫】炷余炉宅篆氤氲，
遥瞻拜玉阙丹宸。
顿首诚惶谢恩，
有何事感蒙君问？
【小梁州】止不过草芥微躯一庶民，
隐迹山村。
圣人的命，
问你九世不分居，
有何齐家之道？
圣人问齐家之道何因，
为甚么家和顺，
九世不曾分。
【幺】老夫自小蒙家训，
止不过慈爱宽仁。
非老夫能，
家无他论，
则我这齐家之本，
诚意与修身。
你有何言语，
我与你上达也。
将纸墨笔砚过来者。
纸笔在此。
【醉太平】纸光如素粉，
墨浓似春云，
抵多少蘸霜毫笔阵扫千军。
口无言门哂，
待对这万言长策无高论，
待答那表章无学问。
写到百十个忍字对天臣，
望传达至尊。
你这等是不敬上。
圣人差我来，
问你九世不分居的缘故。
你写上许多忍字，
倘若圣人问我，
这忍字着小官怎生回答？
好没道理也！
天臣息怒，
听老夫细说。
我齐家之道，
止不过在此忍字而已。
【叨叨令】假如道饭食不周衣服不备为下的道心偏逊，
恭敬不至礼节不到为上的道他生忿。
上责下下怨上即渐的生嗔恨，
上不慈下不孝必定相争论。
我家不分呵为何？
彼各都忍了也波哥，
彼各都忍了也波哥，
因此上父为子隐上下家和顺。
原来是如此，
我怎知道也。
天使，
不则齐家之法，
有此忍字，
上至宰臣，
下及庶民，
皆有此忍。
能忍者全身保命，
不忍者丧家取祸，
天使，
听我说一遍。
你说，
小官试听者。
【随煞尾】这忍字向不平心上安刀刃，
呵，
心地清能忍清凉绝斗纷。
守口如瓶要安分，
防意如城主忠信。
能忍呵怨恨成欢仇变恩，
不能忍呵恩爱为仇喜作嗔。
能忍呵谁是谁非尽休问，
他弱他强莫争论。
能忍呵宽裕温柔保六亲，
你若要远害全身止不过在于忍。
谁想这忍字上，
有如此齐家之道。
小官不敢久停久住，
回圣人话，
走一遭去。
忙驰驿路心何急，
回奏天庭达圣聪。
第四折小官王伯清是也。
自从父亲亡化已过，
无钱殡葬，
曾去寿张县投托张公艺。
多谢此人赠我花银十两。
衣服盘缠，
回家殡葬父亲。
已后小官一举登第，
官至黄门侍郎。
小官曾在圣人面前，
保奏此人九世不分。
遣使命问此人，
答以忍字百余。
龙颜大喜，
就差小官开读诏书，
赠绢百匹，
免他一应差役，
旌表门闾。
小官乘此良便，
就将原借银两等物送还，
以表寸心。
小官不敢久停久住，
直至寿张县，
走一遭去。
两小孩儿上朝取应去了，
未知得官也不曾？
着老夫辗转思虑，
看有甚么人来。
自家是个报登科记的。
如今张老员外的两个孩儿，
都得了官也。
往他家报个喜信去。
问人来则这个便是张员外家。
我自过去。
员外，
你的两个孩儿，
都做了状元也。
是真个？
将五两银子来与他。
多谢了员外也。
小官张王羽是也，
这位是兄弟张英。
俺二人到的帝都阙下，
一举状元及第。
又蒙王伯清保奏，
着俺锦衣还乡。
摆开头踏，
慢慢的行者。
员外，
有他弟兄两个，
都得了官。
摆着头踏来家了。
是一派好乐声也。
【双调】【新水令】揭清天一派动箫韶，
聚春风玉骢争道。
锦斓斑仙仗拥，
花烂熳彩楼高。
县宰官僚，
头踏尽来到。
远远的是父亲，
左右接了马者。
父亲，
俺弟兄二人，
都得了头名状元也。
【驻马听】天路迢遥，
万里春风拂绣袍。
街衢喧闹，
九大恩雨到蓬蒿。
黄华使者下云霄，
圣明天子旌忠孝，
门闾气势豪，
翚飞轮奂祥烟绕。
可早来到也，
左右接了马者。
令人报复去，
道有使命在于门首。
理会的。
员外，
有使命在于门首。
使命至也，
我索接待也。
早知使命前来，
只合远接，
接待不着，
勿令见罪也。
张公艺你听者：因你九世不分居，
风俗忠孝，
家道雍睦，
差小官特来加官赐赏也。
感谢圣恩也。
请长者坐受小官一礼，
以伸报谢也。
【殿前欢】天使索劬劳，
事君王束带立于朝。
承宣走马长安道，
胸卷江涛。
长者请坐受礼也。
偶迎逢一面交，
惹议论诸公笑，
则道是没见识村夫傲。
长者有德，
小官年幼也。
俺年高呵则是个山林潦倒。
您年幼呵则当代的英豪。
长者，
你记得小官么。
【川拨棹】仿佛记旧丰标。
偶相逢恐认错。
老人多病年高，
老景萧条，
僻处荒郊，
多因是间别久时间忘了。
隔关河途路杳。
长者受礼，
小官因父丧不举，
多蒙长者厚赠，
以葬其父。
此恩寸心不忘，
吾乃王原基之子王伯清是也。
【七兄弟】天臣道了，
老夫记着。
那一朝，
为父丧足下亲来到。
多蒙厚赐也。
谢君不责礼轻薄，
长者当时所赐银两，
今在此奉还也。
多蒙长者厚赠，
葬我父亲之恩也。
暂用急怎敢思君报。
这银两我决不受也。
长者你收了者。
【梅花酒】今日个事已了，
乃朋友之交。
我投以木桃，
君报以琼瑶。
感足下情分好，
并不受半分毫。
这些银子你不要，
我拿去买酒吃哩。
谢天臣敬重老，
对县宰众官僚，
他举金杯劝香醪，
谈今古恣酬酢，
喜欢会在今朝。
【收江南】呀，
不觉的淋漓酒湿锦宫袍，
春风满面乐醄醄一声长笑海山高。
想离多会少，
霎时间一鞭春色马蹄遥。
圣人知你九世不分居，
又兼疏财仗义，
差小官与你加官赐赏也。
【鸳鸯煞】感君王亲赐皇宣诏，
谢大臣远践红尘道。
送别临歧，
走马还朝。
唱道顿首诚惶，
瞻天拜表。
感谢深蒙雨露恩难报。
华胄遥遥，
千古清风播皇阁。
你一行人跪者，
听我下断：圣明朝四海安康，
行王道褒奖忠良。
张公艺九世同居，
天颜悦喜气洋洋。
张王羽为头名状元，
张英乃武举栋梁。
更赐与色绢百匹，
承恩命满袖天香。
立牌坊孝义之门，
免差徭万古名扬。
今日个加官赐赏。
一家儿拜谢吾皇。
题目忠孝门三朝旌表正名张公艺九世同居